我从来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可以天一亮就神清气爽的起床。对我而言,这项异能比会作诗或拉二胡还厉害。从小我就是个痛恨闹钟的人。小学跟我家明明就在同一条街上,走路用不著七分钟,我还是几乎天天迟到。
印象最深刻的小学记忆之一(印象深刻是因为实在发生太多次),就是在跨出家门上学前早就已经迟到了,人在大直街上飞奔,边跑边看着表边满心祈祷:神啊拜託让我发现自己其实正在做梦中吧!明明走路上学只要二十分钟出头,还常常迟到到要妈妈开车载我去上学。高中从来都赶不上公车,三不五时坐计程车上学,不知道坐掉多少家产。准时并非问题所在,早起才是罪恶的源头。如果跟我约会约在一个有人性的正常时间,我通常若非准时即早到,绝对不会存心让人苦等。最怕的就是那些天赋异禀、在天亮鸡鸣前就上好发条整装待发的人,不能理解我的痛苦,常常顽固地认为无法早起即是懒散的最佳指标。几年前我有一个老板就是这种人。晚上八点上床早上四点起床,六点半不到就已经在公司等着大家出现,有事没事就想跟我开早上七点的会议。如果跟他说太早了起不来,他马上给你两道深深地非早起者输家也,对你真是太失望了,你的前途一片茫茫」的歧视眼神。
几年前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的Dr.Sadeh在七十七名小学生中做了一个有名的睡眠实验。Dr.Sadeh的研究小组随机性地将这群小学四年级与六年级生分为两组,派第一组的小学生回家连续三天早睡一小时,另一组则连续三天晚睡一小时。研究小组发给每个小学生一支像手表一样的睡眠活动侦测器,这样他们可以准确地纪录小朋友们真正睡眠的时间长短。侦测器纪录显示,早睡组的小朋友们平均真正多睡了三十分钟,晚睡组的小朋友平均少睡了三十一分钟。所以两组每天的睡眠量差别约为一个小时整。三天后,研究人员给每个小朋友一个神经生物学功能测验(此电脑测验运用魏氏儿童智力量表的部份内容,能有效预测出学生在校成绩表现与注意力集中度)。结果发现,一个小时睡眠差别的影响力,比两年学业发展的影响力还大。晚睡一小时的六年级生们,竟然在智能表现上退化成四年级生的程度。也就是说,当小朋友少睡一小时,等于在学业智能发展与成熟度上倒退两年。Dr.Sadeh的实验结论与许多其他睡眠学研究人员的实验结论相同:小小的睡眠差别能导出极大的学业智能变化。看到这里,我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了。嘿嘿嘿嘿嘿。
布朗大学的Dr.LeBourgeois的研究对象是学龄前的幼儿们。大部份的父母在週末都会让幼儿们晚睡晚起一点点,这些小朋友虽然较晚上床,他们的睡眠时间并没有因此减少,因此父母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Dr.LeBourgeois却在实验中发现週末晚睡一小时,幼儿的平均IQ降低七分。小朋友睡眠不足或不正常,比铅中毒对智力的影响还可怕。这一点在高中生中更为明显。明尼苏达大学的Dr.Wahlstrom在七千多个高中生的睡眠调查报告中发现,拿A的学生比拿B的学生平均每天多睡十五分钟,拿B的学生又比拿C的学生平均每天多睡十五分。布朗大学的Dr.Carskadon在罗德岛三千多名高中生的调查中也得到一模一样的结果。接著书中以大量篇幅从脑细胞发展与医学的角度来解说睡眠如何帮助小朋友智能增长、小孩与大人的睡眠脑部活动有何不同、为什么不睡觉会让小孩变笨、以及青春期的生理变化如何让高中生睡眠品质变差。想到就累,有兴趣的看倌可以自己去翻翻书。
美国有85%以上的国高中在早上8:15之前就开始上课,约35%的学校在早上7:30前就要学生到校。由于这些睡眠学者的研究结论报告太过惊人,几个美国的国高中学区决定延后上学时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明尼苏达州的伊代纳高中学区。学校把开课时间从早上七点半延后到八点半之后,发现睡眠量的改变对好学生的影响最大。全学区前10%的学生的SAT学测(数学/口语)平均成绩在一年内从683/605急速增长至736/761。也就是说多一个小时的睡眠让好学生们的数学成绩进步7.8%,口语成绩进步26%。不过由于公车排班困难重重、老师想要在塞车前上班、球队教练想要学生早点放学去练球之类的愚蠢原因,绝大部份的学校还是坚持维持原本不人道的上学时间。看来这些学生注定会继续笨下去,美国的前途无望。另外大家知道美国青少年的肥胖问题越来越严重。儘管联邦政府每年花十亿多美元想改善学校的营养教育,钱却花得像肉包子打狗般有去无回,一点用处都没有。很多所谓的学者专家把肥胖问题怪罪到电视或电动上,因为现在小孩子实在在电视前面花太多时间了,所以都没空到处跑来跑去做运动。
大学奥斯丁分校的Dr. Vandewater认为这根本就是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的狗屁结论。她分析了从1968年以来超过八千份的家庭调查,发现胖小孩看的电视量根本就没有比瘦小孩多,瘦小孩也是超级爱看电视打电动的啊。肥胖度与电子媒体用量完全没有任何统计上的关连性。营养与运动都不是造成小朋友痴肥的主因,看官们看到这裡大概都在想:不会吧,难道是睡觉造成的吗?
没错!许多睡眠学家做的调查分析都指出,睡得少的小孩通常比睡得多的小孩胖。由于世界潮流的演变,不只是美国,世界各地的小孩都比三十年前的孩子睡得少,世界各地的小孩也都比三十年前的孩子胖得多。一个在日本小学一年级生中做的研究,一个在加拿大幼稚园小朋友中做的研究,与一个在澳洲三年级男生中做的研究,都指出睡不到八小时的小朋友的肥胖率比睡饱十小时的小朋友高出三百倍。另外在美国休士顿公立学校中做的研究分析也指出,国中高中生每少睡一小时,肥胖率增加80%。由于实验研究分析数据惊人,现在美国卫生署疾病管制局已经正式建议美国国中高中延后学生到校时间(就算与肥胖无关,规定七点多到校真的太不人道了吧)。不过记得我们当初熬夜在BBS站上鬼混的高中日子吗?现在网路与手机发展成这个鬼样子,高中生不熬夜才有鬼。我想孩子们应该是没希望了吧。
书中以大脑发展、荷尔蒙、睡眠活动与肥胖细胞的角度讲了一堆小孩睡不饱就会胖的医学根据,我完全不知道中文怎么翻,很伤脑细胞,所以就此略过。不过小孩睡不饱就会胖的一个主因之一,是因为小孩睡眠时的慢波活动期(slow-wave stage)超过40%(睡眠中的慢波活动期是大脑与成长荷尔蒙与细胞在互相联繫作功课的时候)。而成人大概每晚只有4%左右的慢波期。所以如果你是可以买票看限制级电影的老人,对不起,你已经没救了。不用傻傻的跑去补眠十小时,还是少吃多运动较实在。
书看到这里,我抬头开心地跟保罗说:你看你看,我小时候每天迟到是有原因的,难怪我小时候这么聪明。保罗:你小时候爱迟到不是因为你睡得多,明明就是因为你每天都很晚睡。
当头棒喝,堵得我无话可说。一点都没错,我从小就是个夜猫子。中小学夜夜躲在棉被裡看小说,高中更是变本加厉,每晚挂BBS从来不睡觉。
保罗马上兴奋地宣佈:难怪你小时候这么胖!一桶冷水当头浇来。可恶,竟然被发现了!大家还是让家里的小朋友狂睡一番吧。